教育家的试验场

□　罗刚淮

曾经听到一位教师感慨：学校其实在把学生当试验品。我们大学一毕业，懵懵懂懂就站上了讲台，现在回过来看，凭良心讲不知耽误了多少孩子。这位老师以负责任的态度回顾自己的成长，充满内疚，也明白了自身专业的成长是建立在对学生进行实验基础上的。那么，我们有必要反思，这种实验是否需要，是否值得？

我也了解到，有这么一位校长，他17岁开始教学，29岁做了一所学校的校长，从此开始大量的教育实验，不断开创、完善和实践自己的教育理想。历经23年，他终于将这所学校建设成为全国模范中学和国际著名实验学校。这位校长就是苏霍姆林斯基，这所学校就是帕夫雷什中学。苏霍姆林斯基将学校当作自己教育改革的实验室，以对孩子的无限热爱和对教育的无比忠诚，将教育科学推进到一个时代的高度。如此看来，教育就是一个实验的过程。只要我们保持探索求真的态度，朝着实验的方向，所做的就是真教育。

教育是一项理想的事业，对于社会来说，未来需要人才来建设，但未来的人才是什么样的？其形象就在教育者的心中，教育者以此为标准，实施着教育，引领着孩童前行。而对于教育者来说，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有着理想的教育形态，并将其一项项落实在教育行动中。所以说，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教育学，教育者因为心中的理想不同，教育的行为不同，对受教育者的期待和标准不同，培养出的人才也往往不同。因此有学者说，教师的高度决定学生的高度。这句话虽然不是绝对，却往往普遍存在。

教育又是脚踏实地的事业，是需要实践的事业。而实验需要先有理想，但理想的建立、发展和检验又都要在实践中展开。从这方面来讲，杜威实在是教育家的典型，他的学说有理想有实践，堪称理论教育家和实践教育家的典范。所以说，理想与实践结合的实验是真正教育家的通达路径。杜威学校如此，夏山学校如此，陶行知的乡村教育实验，晏阳初的平民教育实验，华德福的系列实验学校，莫不如此。任何理想，只要有虔诚的信奉者和践行者，就总有实现的可能，何况教育是贴着地面飞行的理想事业，原本就脚踏实地仰望星空。

但光有理想还不行，教育不能等待，哪怕现时的教育不尽完美，也不能等到尽善尽美再去改变。教育是一项实验的事业，是探索求真的过程，不能期待某个老师全部掌握了先进的教育理念与高超的教育艺术，再去从教。既然如此，我们不妨一起学习，一起成长。于是，我们自然想到了教师的成长。

教师也是一个成长者，当我们积累了一定的知识，开始属于自己的教育旅程，经历从新手教师到熟练教师，到优秀教师，再到名师，最后著书立说，传播思想，成为教育家。这样的旅程，是一个充满艰险、诱惑和快乐的过程。因为真正的名师、教育家，是不会故步自封的，任何物质的、生活的乃至肉体的羁绊，都不能阻挡他们对于真理的探求。

教育是什么？对于教育家来说，教育就是毕生追求的事业。学校是什么？学校就是一个大的实验室，承载着教育家的教育思想理念，在不断的改革、创新和实践中，直抵真理的彼岸。

此外，作为教育者，我们首先要思考：学校给谁办，怎样办？这应该是温家宝总理关于“教育家办学”殷切期望中最基本的内容之一。在现行校长负责制之下，校长担负着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办学责任。但是，我们的校长都是教育家了吗？显然不是，不过也没关系，如果他仍然是一个孜孜不倦的教育科学探索者，没准会另辟蹊径，探索出新路来。怕就怕假教育家、假教育者靠着教育之外的功夫得来头衔荣誉，外行领导内行，带着教师踏上迷茫无望的征途。

其次，教育该怎么做？“教育家办学”实际上在告诉我们，要按照教育家该有的思路和做法行动。教育是不断发展的科学，一是教育科学本身需要充分的发展，二是教育者所理解到的教育科学也是一个不断建构和发展的过程。教育家必然是教育科学的探索者，学校发展怎样规划，每年有着怎样的目标方向，每一项工作是否有明确的标准要求，是否落实到每位教师的行动中去，学生培养的方向是什么，等等，考虑周详了，不断改进了，其实学校就已经在实验中了。

对于现时的教育来说，试验场常有，而教育家不常有；伪专家常有，真诚的教育者却不常有。一所学校是试验场，每一间教室也是实验室，甚至每一堂课、每一项活动都是教育实验的过程。以实验研究的心态从事教育，以科学研究的要求来对待当下的每一次教育行动，这才是教育家的基本要求，也是每一位朝着教育家行进的教师所应具备的素养。事实上，唯有真诚的教育者，才可能成长为教育家。我们期待教育家的出现，更期待更多真诚的教育者的出现。唯有真诚的教育者，唯有教育者的真诚劳作，教育才永远有希望。（作者单位系南京师范大学附中江宁分校）

（来源：中国教师报 2012年2月22日）